沐华夏之光品文物之美|518博物馆日特稿
2024-07-18 17:50:03
历史悠久、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,以绵延不绝的五千年文明而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。在上万年的历史长河中,中华民族留下了浩如烟海的文物遗产,为中华文明提供了重要内容,为人类文明作出了重大贡献。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,诞生于历史的传承中,如涓涓细流,温润着每个中华儿女的心灵,又神奇地化入我们的生活。
近几十年,中国的文物考古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,我们对中华文明的起源、形成、发展的历史脉络,对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和发展过程,对中华文明的特点及其形成原因等,都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,尤其是浙江良渚、山西陶寺、辽宁牛河梁、陕西石峁和河南二里头等都邑性遗址以及黄河、长江和辽河流域的中心性遗址的大规模考古发掘和调查,实证了我国百万年的人类史、一万年的文化史、五千多年的文明史。
崧泽文化的时间与两河乌鲁克文化以及古埃及涅迦达文化大概相同,“崧泽-良渚”文明的发现,在世界古代文明发展都有着重要意义。
文物,是历史的见证、文明的载体,国宝更是经过时光凝练、具有超凡价值的绝世精品。在某种意义上,国宝本身就是一部辉煌的历史、一种精绝的工艺、一段风云变幻的传奇。
在欣赏文物的时候,我们要明白,美不是奢华,美不是炫技,美不可与金钱等值。文物的美,是对历史、对传统、对文化、对生命的态度,是传统赋予我们继往开来的意义。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,固然有着各式各样的珍奇之物,然而在中华文明中,“器”从来就是从属于“道”的。无论是玉器、陶器、青铜器,还是文房之器、瓷器、书画,都是寓大美于工巧,载大道于器具。
最能说明这一点的,是《周礼·考工记》的论述。成书于战国时期的《考工记》开宗明义,提出制器的前提:“天有时,地有气,材有美,工有巧。合此四者,然后可以为良。材美工巧,然而不良,则不时,不得地气也。”周礼以器言礼、以器育人的传统,在战国工匠的实践中,通过木工、金工、皮革、染色、刮磨、陶瓷等六大类30个工种的工艺技法,被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。
《考工记》中的“六齐”,即铜锡比例。专家测定“后母戊”大鼎含铜84.77%、锡11.64%、铅2.79%,与《考工记》基本相符,从中可见中国古代青铜文明的内在传承。
《考工记》是总结了千百年来中华制器的传统智慧而成,更是此后千百代工匠奉为圭臬的经典。正是由于历代工匠善于把握天时、地气、美材、巧工的相互关系,才能做到物尽其用,用精当的人力物力,以自然为师,和造化之妙,才能够创造出千姿百艳的中华瑰宝,令万年以降的中华文物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美。
三代以上,由于生产力落后,工匠制器主要是同生产和生活有关,即基本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,原始的宗教和文明出现后,最精美的器物便成为宗教和权力的附丽。在这方面,无论是新石器时代,还是青铜时代,中华文物的最集中的体现,就是玉器、彩陶和青铜器。
中华玉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,贯穿了中华历史进程的每个阶段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对玉的解释为:“玉,石之美,有五德。”《周礼》把壁、琮、圭、璋、琥、璜等玉器作为“六器”、“六瑞”。中华先民认为,玉是山川的精华,是沟通天地的灵物,早在9000多年前,黑龙江饶河小南山的先民就制作出了精美的环、玦、管、珠、壁等玉器,这是目前中国最早的玉器组合,已经具有了礼制的萌芽。从良渚文化时代开始,以玉璧、玉琮为玉礼器,开启了“以苍璧礼天,以黄琮理地”的礼玉文明。经过不断丰富和完善,玉礼器成为夏、商、周三代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,玉文化发展到顶点。“比德于玉”的儒家文化,将玉石的温润、声清、光泽、质坚、纯洁,赋予了君子具备的仁、义、智、勇、洁五种美德,使玉石文化成为润泽万民的美好而温良的象征。
玉石在打磨中圆润,黏土在高温中成器。陶器在万年前的中国已经出现。华夏大地的各个文化区,根据自己独特的土质发展出不同的制陶工艺,从新石器时代早期的仙人洞遗址、甑皮岩遗址,到新石器时代中期的裴李岗文化、磁山文化、北辛文化、兴隆洼文化、上山文化,再到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仰韶文化、马家窑文化、红山文化、河姆渡文化、良渚文化等,分别展现了我国西部、中部与沿海东部的史前文明特征。
新石器时代文化与底层关系,从上到下,时间越来越久远。岳石文化为公元前1900-前1600年,后李文化大约距今8500—7500年。
仰韶文化开启了闻名中外的彩陶文化时代,人们将矿物研磨绘制于陶胚之上,经火烧成后万年不灭。仰韶文化向西传播,生发了更为绚烂的马家窑彩陶文化。仰韶文化和马家窑文化将鱼纹、鸟纹、蛙纹、几何纹等纹饰,以平衡、对称、连续、分割、重叠、放射、分离和联结的审美形式呈现,渐渐演化为后世丹青水墨的构图手法。由此,彩陶成为中国绘画艺术的重要源头之一。不仅如此,经过粗陶、彩陶、黑陶、白陶的迭次演变,至商周时期,出现了以高岭土代替陶土、烧制温度达到1200℃的原始瓷器,并在多年后形成绚烂的瓷器文化。
在距今约4000年前,黄河流域的古代先民们,逐渐掌握了青铜器的铸造方法,中国步入青铜时代。青铜的采矿冶炼技术很大可能是来自于异域,然而青铜技术一旦同中国的礼乐文化结合,便开放出富丽的青铜文明之花。之所以会如此,是因为在商代,“鼎物铸象”,目的是为追宗祭祖、维持法度。到西周时,“周公制礼”,更是器以藏礼、物以载道,青铜器的使用与配置需要同所有者的身份地位相符合。由此出发,中国商周时代的青铜器,制作精湛、用途明确、富丽典雅、配套成列,通过青铜器上的饕餮纹、兽面纹、云雷纹等,展现出一种“狞厉的美”,从而使这些青铜器具有了超脱尘世的震慑力量。
两周时期的青铜器还有一个独特的价值,就是它的铭文。周人灭商后,利用大量铸有长篇铭文的青铜礼器来颂扬祖德,刻纪功烈,记述周王赐命,传遗子孙后代。在这些青铜器铭文中,有着反映当时社会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法制、礼仪的重要资料,具有明确的书史性质。这些可贵的资料可以起到证信古史、补苴史书缺佚的作用,而且促进了书法艺术的发展,也对我们研究古代历史及上古语言文字有着重要意义。
墙盘,因墙在周朝做史官,又称“史墙盘”。 盘腹外附双耳,腹部饰垂冠分尾凤鸟文,凤鸟有长而华丽的鸟冠,鸟尾逶迤的长度,为鸟体的二至三倍,延长部分与鸟体分离,凤鸟纹象征着吉祥。墙盘内底部铸刻有18行铭文,共计284字,记述西周文、武、成、康、昭、穆六王的重要史迹以及作器者的家世,是1949年以来发现的最长的一篇铜器铭文。
斗转星移,朝代更替。经过春秋战国的动荡分合,秦代建立起大一统的帝国,继之而起的汉代国力强大,其工艺美术也呈现出雄浑博大而又灵动瑰奇的风格,从礼制化的神秘威严转向人间现实和死后享受,涌现了诸多实用至上而自由活泼的器物,“序人伦,美教化”成为此后两千余年的人文表达主题。
秦汉时代以后,随着士的阶层、以及后来科举入仕阶层的崛起,与皇权和礼制相关的玉器及铜器固然仍发挥作用,但日常生活用品日益讲求赏心悦目、工巧细致,更有专供赏玩品鉴、陶冶情趣的艺术品出现。这一时期开始出现了琉璃、玛瑙、水晶等新的材质,金银错、镶嵌等金属细工日新月异,金银器、铜镜、漆器、织物在造型、纹样和意境上,都踏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,文物的工巧程度用巧夺天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。
汉代以后的文物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盛况,其中尤其受到重视的,是书画和瓷器。“国画”一词起源于汉代,主要指的是画在绢、帛上并加以装裱的卷轴画。最早的帛画出现于战国时期,发展至汉代,帛画的绘画形式已比较成熟。但帛画主要用于丧葬,真正使书画成为高雅的艺术,是纸的出现和革新。纸的出现犹如天赐甘露,让人文艺术的普及有了最便利、最广泛的物质基础。书画同源,山水花鸟、梅兰竹菊,师法自然,以形写神,使得中华文化迈入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时期。书画艺术的昌盛,使得“雅文化”正式成型。中国传统的琴、棋、书、画、诗、酒、花、茶被称为“八雅”,其中心就是书画。八雅文化互相借鉴,彼此陶冶,又推动着制器艺术的不断升华。
瓷器是雅文化的集大成者。当西方人还在使用粗陶土罐、木瓢石盏的时候,我们的祖先已经能制造出温润如玉、细腻多姿、造型精雅的各类细瓷器皿,还会利用不同温度烧制出梦幻般的各种美丽窑变,已能运用矿物在瓷器上画出青花、红釉、釉上彩、釉下彩等如诗如幻、如歌如梦的图画来,使“一团泥土”充满灵性。
它是迄今所见以绘画手法美化瓷器的最早器物,改变了人们对釉下彩绘工艺始于唐代的认识,把釉下彩的时间提前了近500年。壶身描绘了多种神异奇特的艺术形象,羽人、仙草、云气、神禽、异兽、比翼鸟、佛像、铺首等,图案布局繁而不乱,釉下彩画和贴塑浑然一体。
真正意义上的瓷器从东汉开始,魏晋南北朝时期以青瓷为主,唐代已是“南青北白”二分天下。宋代名窑四起,各种风格、工艺的瓷器频频出场,汝、官、哥、定、钧各自辉煌,互相映照;元代景德镇采用瓷石加高岭土的“二元配方”,铸就了我国瓷器发展史的里程碑,青花、釉里红的烧成,使中国绘画技巧与制瓷工艺的结合更趋成熟,具有强烈中国气派与风格的釉下彩瓷器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。明代开启了彩绘瓷的时代,五彩瓷是成熟于明代的釉上彩绘瓷,因此也称“大明五彩”。明清两朝,瓷器制造日新月益,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,青花、釉里红、五彩、斗彩,各色彩瓷争奇斗艳,官窑民窑各有所长,许多精美的瓷器产品流传至今,向我们展示着那个时代的智慧与风尚。
《雍正十二美人图》博古幽思:画中美人坐于案台前,凝望桌前,陷入了沉思。其身后为一排布满了装饰品的木架,架子之上有书籍,还有各色各式的瓷器作为装饰,左上方的花盆颜色淡雅,似汝窑的一抹天青,角落里的祭蓝釉色瓷碗尽显皇家气度。
赏鉴文物,其制作工艺之巧思精细固然令现代科技望尘莫及,其博大悠远之意境固然令现代艺术叹为观止,但我们更要明白,每一件文物的背后,都有一片精神领地,它们不仅仅是物质的呈现,更有历代对于极致的创造和对品质的不懈追求。我们今天所见的各种文物,不仅是古人物质生活的见证,更是中华民族精神创造、文化创造的见证。回望中华民族的一万年文化、五千年文明,每一件国宝文物都散发出悠悠古意,使我们思考自然之美与造化之妙。鉴往知来,她不啻为一盏明灯,不仅照亮未来,也照亮你我。